“老臣愚钝。”王盾回。
“余江沉醉换悲凉,清歌莫断肠。”晋玄帝叹口气,“她的名字是朕赐的。”
“只一字,却不定是她。”王盾道。
“西静重轮可预兆我朝气运,百年来从未有偏差。”晋玄帝说,“杀了她,换我朝悲凉,断我朝气运,这预兆,过于凶险,朕不得不防。”
“清廉,清明,肃清朝堂,皆值一‘清’字!”王盾疾言厉色不依不饶,可话出口便已经后悔了。
这是在说晋玄帝识人不明,朝堂腐坏!
晋玄帝盯着他,说:“左相僭越了。”
王盾自知失言便不再说什么,跪拜叩头后退了下去。
“施太后教出一个好戏子。”晋玄帝将茶盏递给一旁的凌芳云。
凌芳云接过茶盏:“左相王盾和右相王道都是太后的人,两人在陛下面前唱着红白脸,倒让陛下不好苛责了。”
“王盾演的清廉,直言不讳,天下学子都敬他,他兄弟王道拿着户部,揣着朕的钱袋子,”晋玄帝帕子擦擦嘴,“难,太难了。”
“陛下,”凌芳云道,“为何不问问石兵攻打扬州的事?”
“太后早已作好了打算,王盾来也只是走个过场,问与不问都不重要,”晋玄帝躺上榻,“芳云,朝臣僭越,需处什么刑法?”
凌芳云给他盖上绒毯,说:“臣乃司正,司的是宫中律法,朝臣僭越要问过刑部,挨不着臣的事儿。”
“你便不会僭越。”晋玄帝安然躺下,眼皮合了又合,“不过王盾说的对,司马影的血脉,留不得。”
凌芳云道:“陛下想如何?”
“告诉方沐,谢爱留下的东西,不要浪费了。”晋玄帝道。
“是。”凌芳云应声,俯身退下。
建康城,红瓷房典狱内。
汤药濡湿了晏清歌的衣襟,沿着她的唇角尽数漏了出来。大夫急得满头大汗,不住地揩着自己的鬓角和额头。
“药喂不进去。”大夫说,“人是肯定熬不住的!”
穆瑟扶刀而立,看了晏清歌半晌,说:“已经没辙了?”
大夫捧着药碗的手哆嗦,颠得汤匙叮当响。他对穆瑟使劲地叩了头,说:“不成了,不成了!大爷尽快备草席吧。”
穆瑟面露难色,说了声“你先喂着”,便转身出了门。门外正站着方沐,穆瑟行了礼,说:“大人,大夫说人不成了。”
方沐捏碎花生壳,吹了吹粉末,说:“已经气绝了吗?”
穆瑟说:“还吊着最后一口气。”
方沐走进上林狱厢房,怀中掏出一方形纸包,扔给大夫:“灌下去。”
大夫在红瓷坊典狱前大街上开了间药房,时常与红瓷坊打交道,见着纸包边角一点红,惊讶道:“这!这是降红。。。”
穆瑟听到后,脸上瞬间变化些颜色,不过立即又恢复正常。
大夫犹豫,小心翼翼道:“大人,大人,这是个女娃娃。。。这。。”
方沐瞪他,眸子里有了杀气。
“哎!”大夫叹口气,颤颤巍巍用热水化开药粉,颤颤巍巍将汤药灌进晏清歌嘴里。
“你看盯住了,喊杂役来将这间小厢房打扫干净,郡主此生走不出这院子,日子却还是要过的。”方沐负手走出去。
穆瑟颔首,目送方沐离开。他在院子里稍站了一会儿,对旁边下属说:“去叫杂役来。”
不多时,一位身形佝偻,裹缠着粗麻糙布的杂役便提着水桶到了。此刻天已沉黑,上林狱由亲军营值守,盘查严密,穆色挑着灯笼照了照,就让这杂役跟着自己进去了。
大夫也走了,屋里只点着个油灯。晏清歌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,手脚冰得像死人。
穆瑟让开身体,对杂役说:“领使。。。人在这里了。”
杂役缓缓褪掉裹缠的粗布,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来,右眼是瞎的。她盯着晏清歌,走了两步,颤抖着探出手,抚过晏清歌的发。她见着晏清歌瘦得皮包骨头,又见着到处血迹斑斑,不禁泪眼朦胧。
“清歌,”谢爱声音沙哑,唤道:“大姐来了。”看小说,630book。c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