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娘一时好奇,遂朝门边瞧去。
只见那妇人身着皮袄,脚蹬马靴,行动言语间,自有一分豪侠之气。
七娘心下了然。这身打扮装束,应是侍女们口中的“缴金娘娘”了。
若是从前,七娘定会笑她粗陋不堪,不男不女。偏偏这个时候,颠沛流离,蒙人收留,倒蓦地生出钦佩之心。
七娘遂放下笔,趋步上前,端端行一万福。这第二要紧之事,看来要先做了。
只听她正色道:
“李姐姐,乱世纷纷,承蒙相救,谢七娘感激不尽。”
七娘突如其来的行礼,倒将李夷春吓了一跳。这些书香门第之人,行事言语,皆这般一惊一乍的么?
李夷春一时手足无措,学着七娘的样子,亦做一般礼仪。
那样子不伦不类,直惹得侍女们发笑。见惯了缴金娘娘英姿飒爽的模样,这会子规矩行礼,倒见出分扭捏姿态。
李夷春撇了撇嘴,自己亦觉着别扭,所幸甩手不干。此处是自己的地盘,让那些规矩见鬼去吧!
她遂直起身,亦拉了七娘起身,只笑道:
“我是个粗人,小娘子行此大礼,却是担待不起!况且,你与陈先生本是史雄的救命恩人,又作甚么这般客气?”
七娘见李夷春为人随和,全无惺惺作态之相,与从前自己所见的女子尽不相同。
七娘遂道:
“李姐姐是个爽快人,我也不啰嗦捻酸了!省得姐姐觉着不自在!”
七娘这性子,李夷春倒是喜欢得紧。
她一时兴奋,忙拉了七娘坐,只道:
“妹子,姐姐瞧着,你可比陈先生强多了!他才醒的时候,满口酸话,一大堆的之乎者也!姐姐听着费劲啊!”
七娘掩面笑了笑,心下了然。
定是酿哥哥觉着,初次见面,莫要失了礼仪气度,这才颇多谦辞敬语,不自觉地直掉书袋!
七娘遂道:
“酿哥哥惯了的如此,李姐姐多担待!”
才说罢,她又四下看了看,只倾身向李夷春耳语道:
“他就是这般,迂得很,活脱脱一个书呆子!”
李夷春闻言,直哈哈大笑起来。
她虽未念过书,却也知“先生”二字,是何等的分量!七娘私下编排自家先生,已是太逾矩了。
偏七娘说来,不卑不亢,只作寻常玩笑,到底有趣!
李夷春又拉着七娘上下打量。这般口齿,这般模样,究竟怎样的人家,生的出此等人物?
她一时又见案头放着笔墨,只问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