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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（第1页）

楚瀚心中清楚她为何想留下，也知道自己不能留她。他轻轻将她推开，说道：&ldo;我会尽量帮你的忙，帮巫王的忙，你可以放心。来，我送你回去。&rdo;

咪縍听他语气坚决，只得退后两步，不再说话，低下头，满不情愿地走出寮房，楚瀚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。

当夜正是满月，月色清明，星斗满天。两人一前一后，默然走在田间小路上。夏夜闷热无风，楚瀚感到身上才干了的汗水又爬满全身，燥热不堪。

咪縍忽然问道：&ldo;喋瀚，你为什么留在我们巫族，这么久都不走?&rdo;

楚瀚在夜深人静时，也曾想过这事;他回想自己在宫中做宦官的日子，在宫里宫外接触到的各种人物：奸险贪财的梁芳，忠实能干的小凳子和小麦子，活泼热辣的红倌，沉稳娴静的纪娘娘，滚圆爱笑的泓儿，还有残狠无情的百里缎……这些人离他如此遥远，既亲近而又如此陌生，好似是前一辈子认识的人一般。如今他沦落为苗人巫族的奴役苦力，身中蛊毒，需得定时服食解药，才能保命。但凭着他的飞技取技，早已探明自己所中的是什么蛊，也知道自己随时能取得解药，远走高飞。但他始终没有走，甚至甘愿饱受彩的鞭打凌虐，这究竟是为了什么?他自己也未能理清头绪，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咪縍问道：&ldo;你不是在京城待过吗?为何不回去?&rdo;楚瀚道：&ldo;我答应过一个人，此后再也不回京城。&rdo;咪縍又问道：&ldo;那你为何不回瑶族去?&rdo;

楚瀚摇摇头，说道：&ldo;我每到什么地方，便会给别人带来灾难。我不想连累族人。天地茫茫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。&rdo;他说到此处，忽然想起大越国明媚的山水来，暗暗生起一个念头：&ldo;我若回去大越，找块地种种，过几年平安的日子，也未始不是好事。&rdo;

咪縍没有再问下去，忽道：&ldo;喋瀚，你今天还没洗澡吧?那儿有个净水池，你去泡泡水吧。&rdo;

楚瀚正感到全身燥热，汗流浃背，见到咪縍手指处是个隐蔽的净水池，自己平时常常来这儿洗澡，便道：&ldo;你等我一会儿，可以吗?&rdo;咪縍点点头道：&ldo;当然可以，你快去吧。&rdo;

楚瀚便脱下衣裤，跳入池中。池水深及腰部，冰凉彻骨，在夜色中更觉清寒。他将头钻入水中，抓洗一头脏发，感到极为痛快舒爽。他冒出水来，甩去满头水珠，正要出池，忽听一人道：&ldo;这些……都是彩打的?&rdo;

楚瀚回过身，见到咪縍站在池边，睁大眼睛望着他身上的伤疤，神情满是惊诧怜惜，眼中含泪，咬着嘴唇道：&ldo;她下手……也未免太狠了!&rdo;

楚瀚摇头道：&ldo;也不全是她打的。我背上的鞭痕，大多是在东厂厂狱中给打的。&rdo;咪縍大奇，问道：&ldo;你入过牢狱?他们为何打你?&rdo;

楚瀚不知该从何说起，只道：&ldo;我放走了他们想捉的人。&rdo;咪縍问道：&ldo;你放走了什么人?&rdo;楚瀚道：&ldo;一个同村的女子。&rdo;咪縍道：&ldo;她长得好看吗?&rdo;

楚瀚回想上官无嫣的容貌，印象已十分模糊，随口道：&ldo;应该算挺好看的吧。&rdo;咪縍道：&ldo;她感激你吗?&rdo;楚瀚想起上官无嫣逃走之后，便再无消息，摇头道：&ldo;我不知道，我此后再未见过她。&rdo;

咪縍没有再问下去，说道：&ldo;你转过身去。&rdo;楚瀚转过身去，感到咪縍伸手摸上他的后脑，说道：&ldo;这个伤呢?&rdo;楚瀚想了想，记得这该是上官无边扔石头砸伤的，说道：&ldo;这是我小时候，村子里一个坏小子扔石头打的。&rdo;咪縍摸上他后肩的箭伤，问道：&ldo;这个呢?是中了蛇族的毒箭吗?&rdo;楚瀚道：&ldo;正是。&rdo;

咪縍伸手抚摸他身前身后的各个伤疤，一一询问来源，楚瀚有的记得，许多却已记不清了。他从未留意身上有这许多伤疤，这时才醒悟，自己活了这十八年，受过的鞭打酷刑创伤还着实不少。

咪縍冰凉的小手来回抚摸着他的伤痕，似乎希望能将它们一一抚平。楚瀚忽然心中一动，回过头来，却见她不知何时已脱去衣衫，滑入水中，裸身站在自己面前。楚瀚瞥见她玲珑的体态，警觉两人不应如此赤身裸体相对，正要转身出池，咪縍的手已摸到他的唇上的伤疤，问道：&ldo;这个呢?&rdo;

楚瀚怎会不记得这个疤痕的由来。那时他和百里缎被蛇族追赶，在丛林中逃亡，一日在水源边上猎杀了一头野牛，血腥味引来了几头老虎。两人正烤着牛肉吃时，他见到老虎扑向百里缎，未及多想，涌身便往老虎扑去，将老虎撞飞数尺，一人一虎翻滚出了好几圈。他几乎被老虎咬死，亏得百里缎弯挥刀斩上老虎的背，老虎才逃逸而去。他嘴唇上的伤口就是在那场混战中造成的。之后二人躲入一个巨大的石洞，误入蜈蚣窟，百里缎腿上被毒蜈蚣咬了，他替百里缎吸出毒汁，毒性渗入嘴上伤口，令伤口肿得如鸡蛋一般大小，几乎丧命。百里缎在他昏迷时，用口替他吸出毒液，两人虽从不曾提及此事，但心中都清楚，楚瀚那夜冒险扑向猛虎，救了百里缎一命;而百里缎也甘愿以口为他吸毒，救了楚瀚一命。自从两人在那巨大的石穴中共处一段时日之后，彼此心意相通，就此建立起生死与共的交情。

楚瀚正神驰往事，咪縍忽然踮起脚尖，吻上他唇上的伤疤。楚瀚感到口唇有如火灼，全身一震，连忙伸手推开了她，一跃出池，匆匆穿上衣裤，跑出老远，喘了好几口气，才道：&ldo;我送你回去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