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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（第1页）

&ldo;是啊，拦着也没用。我说过，法医这个职业，在目前的状况下，必备的条件有两点，第一，学医；第二，热爱。没有热爱，是根本做不下去的。&rdo;我说，&ldo;不过，让一个刚工作的同志独立处理案件，风险还是很大的，所以，咱们叫上林海，再去看一看尸骨吧。&rdo;

去殡仪馆的路上，我的情绪很低落。法医队伍的缩水，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，摆在我们面前，然而我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。不被领导关注、不被群众理解，成天做着别人避而远之的工作，饱经世俗的眼光，甚至歧视。如果不是破案的这些成就感，我还会坚持吗？这个职业，怎样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关注？获取更多的理解？我想，被冷落，比薪酬低、付出回报不成正比，更加伤人吧。

林海是个瘦瘦高高、皮肤白净、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，刚毕业的缘故，显得有些自负。林海拉开尸袋，直接拿起死者的髋骨，指着耻骨联合面，说：&ldo;尸体被野兽撕咬，软组织大部分缺损，尤其是皮肤组织的消失，导致尸体腐败加剧，虽然残留肌肉组织看起来还比较新鲜，但白骨几乎暴露，也省去了我们煮骨头的麻烦。&rdo;

林硕士准确说出了尸体腐败严重和肌纤维新鲜之间矛盾的原因。

我点点头，说：&ldo;那你估计死者死亡多久了？&rdo;

&ldo;我觉得两三天就可以。&rdo;林硕士说。

我摇了摇头，指了指死者的头颅。尸体的颈部软组织已经大部分消失，还有少数肌肉把头部和颈椎连在一起，头皮和面部皮肤已经大部分缺失，尸体的面部看起来有大半骷髅和小半肌肉，这样的面容和恐怖片的鬼怪差不多。

我说：&ldo;死者的右侧眼睑还在，可以看到下面的眼球已经干瘪了。如果只有两三天，那么眼球内的玻璃体液不说充盈，也应该还是有不少的。所以，我觉得死者应该死亡七天以上了。&rdo;

&ldo;有什么依据吗？&rdo;林海说。

我摇摇头，笑着说：&ldo;经验。&rdo;

林海显然没有被我说服，接着说：&ldo;至于年龄和身高，你们看，死者的耻骨联合面呈焦渣状，腹侧缘、联合面下角和背侧缘都有破损，结合死者的牙齿有陈旧性脱落，剩余牙齿磨耗程度八级到九级，所以经过我的测算，年龄大约在68岁。&rdo;

林海对死者的年龄测算和我预估的差不多，这是查找尸源最为重要的一个依据。

&ldo;女性，68岁，身高150厘米左右，这是我们查找尸源的条件。&rdo;林海说。

我点点头，表示认可，从尸袋里拣出一块残留的衣物碎片，补充道：&ldo;死者生前生活条件较差，穿麻布衣物。&rdo;

林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。

杨大队说：&ldo;看看，经验还是需要积累的吧。虽然你是法医人类学高才生，但是法医绝对不仅仅是人类学那么简单。&rdo;

我摆摆手，‐边整理着死者的尸骨，‐边说：&ldo;那死因是什么呢？&rdo;

&ldo;啊？死因？&rdo;林海有点儿不知所措，&ldo;这……这就剩一具骨头了，死因怎么判断？&rdo;

我指着死者两侧的肋骨，说：&ldo;死者双侧肋骨多发性骨折，嗯，我数数，每边都有五根骨折。而且左右对称，骨折线都在一条直线上，这个说明什么呢？&rdo;

&ldo;哦，这样啊。&rdo;林海显出了一丝不屑，说，&ldo;我看了，骨折断端的骨质内并没有出血，残留的肋间肌也没有出血，所以这是死后损伤，不能作为死因。&rdo;

&ldo;很好。&rdo;我说，&ldo;这确实是死后损伤，不能作为死因，但是可以作为分析的依据。双侧肋骨整齐的骨折，多见于撞击、摔跌和重压。那么，死者死后为什么会出现双侧整齐的肋骨骨折呢？这个需要我们思考。&rdo;

&ldo;那死因是什么呢？&rdo;林海开始反问我。

我没有吱声，仍然在整理着死者的尸骨。慢慢地，死者散落的一些骨头被我逐一还原到大部分还连在一起的尸体上。

突然，我眼前一亮，拿起死者脱落的甲状软骨，说：&ldo;这，可是一起命案啊！&rdo;

&ldo;何以见得？&rdo;杨大队吃了一惊。

&ldo;昨天，我们还在说这个事儿。&rdo;我说，&ldo;勒死和缢死的区别，除了软组织上能看到提空以外，还要注意颈部骨骼骨折的情况。缢死因为重力作用，绳索的力量会加在位于下颌下的舌骨上，多会造成舌骨骨折；而勒死，就不确定绳索勒住颈部的哪个位置了，有可能造成舌骨骨折，也有可能造成甲状软骨纵向骨折。而这个死者，就是甲状软骨纵向骨折，她应该是被勒死的。&rdo;

&ldo;被勒死的？&rdo;杨大队说，&ldo;那为什么不会是去山林里自杀的人？自勒？&rdo;

&ldo;这就要结合现场了。&rdo;我说，&ldo;我昨天也说了，自勒必须是有较紧的绳结的。既然有较紧的绳结，动物就不可能松解，绳索就应该还在现场。&rdo;

&ldo;不可能，现场没有绳索。&rdo;陈诗羽插话道。

我说：&ldo;对啊，就是了。既然现场没有绳索，那么这就是一起被他人勒死，又被移尸山林的案件。&rdo;

&ldo;麻烦大了。&rdo;杨大队皱紧了眉头，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林海，说，&ldo;看吧，法医可没那么简单，不是说学好人类学就可以的。&rdo;

&ldo;麻烦不大，关键还是得找到尸源。&rdo;我说，&ldo;远抛近埋，熟人匿尸，这都是规律。加上死者是年老女性，又没啥钱，排除了流窜的劫财劫色。所以我觉得，一旦找到尸源，案件也应该不会太难破。&rdo;

杨大队心安了一些，点了点头。

我刚刚脱下手术衣，电话就响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