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人能说贺忍奚一个“不”字。贺忍奚不疾不徐,转了转手上的南红手串,也知道得先用客套话起个头。“当年大哥发了话,各自公平竞争,三年为期,拿下es合作的人方名正言顺,”贺川顿了顿:“眼看着到时候了,合作却还看不到,这点忍奚还得进步。”恩威并重,紧跟其后。也是敲打着他,别骄傲自满,因着一点成绩就跟长辈对着干,他底牌还不够。贺忍奚不咸不淡的笑了笑,什么话也不说。贺忍霜是小辈,自然没有开口说话的份,只是斜眼看了看他,神色不明。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敲了敲桌子,这是贺家族里的长老,说话最有分量:“事在人为,男儿先成家再立业,自古以来的道理,恰好赶在祭祖,趁着各位都在把事定下来。”你一言我一语,前菜上完,终于说到正点上。贺庭开了口: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姜家在京都是大户,到底也是我们贺家高攀了。”场内又有人轻咳几声,贺忍奚抬眸一看,心里倒是吃惊不小,居然是姜之渺的二叔:“贺叔说笑了,之渺顽劣,这几年多亏有忍奚宠着,我父亲病重,有个喜事冲一冲也好。”姜家人都来了,可见今天这个局不简单。贺夫人脸上带着浅笑,看了看一旁的姜之渺:“是啊,好事得早点订下来,贺家年轻一辈子嗣不多,都等着开枝散叶。”又有个长辈开了口:“姜老爷子病着来不了,我们贺家礼数不能少,已经派人拟定聘礼了,之渺二叔刚好也到了,今天就好好谈谈,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之渺,”场中人各自说了一通,商家联姻从不看当事人的意见,真心也最不要紧。贺忍霜拿了帖子出来,起身看向姜二:“姜叔叔,聘礼已经拟定好了,您先看眼,合适的话我们再给姜爷爷送过去。”她极为恭敬,双手捧着请帖送到姜二面前。姜二也连忙起身:“见外了,只要两个孩子欢喜,做长辈的哪还有要求。”话虽这样说,到底还是接了过来。贺忍霜微微笑着:“礼数得全,姜家是大户,之渺又是您家最看重的一个,得按规矩来。好好的商讨会似乎成了名利场。姜之渺生了几分怯意,秀眉微皱看了眼贺忍奚,他正转着手串,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场中人的话。她暗暗着急,再不开口就晚了,正焦急时徐易从侧门走了进来,神色匆匆,手里拿了份文件。他疾步走到贺忍奚面前俯身说了几句话,后者微微点头,动动手示意他退下。姜之渺没搞清楚状况,暗自着急,想着要不要先开口叫停。可她家教甚严,可不像贺忍奚有和长辈作对的资本。场面走了一圈,终于有人问了问当事人的意见。贺夫人看向姜之渺:“之渺,和忍奚在一起两年了,对他应该也算了解了,你觉得怎么样?”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她,殷切,严厉,看的她后背发麻。正不知所措时听到场内一声清冽低沉,又不容置疑的声音。“这场婚,订不了。”是贺忍奚。他依旧是松泛淡泊的模样,微微靠着椅背,五官清朗,气质矜贵,金框眼镜下的眸子清明,漫不经心里带了几分压迫。厅内瞬间安静下来,原本和缓气氛变的凝重。贺庭蹙眉,严肃的看眼贺忍奚:“你说什么?”姜二脸上的笑顿时凝滞,显然是没有料到。唯独贺忍霜,意味不明的笑了笑,又看眼一旁的姜之渺,示意秘书过来,小声说了几句话,秘书连连点头后出了房间。原本在姜之渺身上的目光全移到了贺忍奚身上。他唇畔掀了掀,正襟危坐,极其端正:“今日各位长辈为我婚事而来,扰了各位时间,先说声抱歉。”接着起身,视线从容不迫的从各位长辈身上划过:“只是婚约恕忍奚难从命,婚姻大事,不能儿戏。”贺庭脸色已然阴沉至极:“你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,当着众位长辈的面,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?”贺忍奚果真狂妄,早不说晚不说,偏要等到今日,各位长辈齐聚一堂时才开口。显然是毫无顾忌。“我心中另有所爱,实在凑合不了,只能拂了各位长辈的意。”话一出口又是满堂惊骇,不从长辈安排娶妻已是不敬,还当着女方长辈的面出次言论。贺忍奚仰仗的是什么?贺庭手拍桌子,疾言厉色:“放肆!贺忍奚,谁给你的胆?”大厅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。贺忍奚不卑不亢:“无所依仗,只顺从心意。”到这时候还理直气壮,从前那个受尽冷眼,被骂野种的贺忍奚果真是脱胎换骨了。贺川起身,到底当着姜家人的面,不能闹的太难看。“大哥别动气,本来就是商讨,有商有量,别碍了两家情谊,”说着看向贺忍奚,无比严肃:“忍奚,你虽然接手云鹤三年,但各位股东没点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,说话要三思。”话说的已经明了,也算是敲打他,别被一时情爱蒙蔽双眼,让三年心血化为乌有。各位长辈也都极为不忿:“当着父亲的面公然顶撞,还没接手就这么狂傲。”“姜家何等望族,哪有咱们挑的份,小子真是不懂事。”“豪门娶亲,讲的是门当户对,什么所爱不所爱,有什么要紧,能帮衬云鹤更上一层楼才是正事。”贺忍奚已然成了众矢之的。声音化作利剑朝他扑面而来,避无可避。无数人目光射向他,有讥讽,有愤懑,有怨怼。似乎他做的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,明明只是不满婚约。可在豪门望族,忤逆长辈就是大逆不道。贺忍奚却毫无惧意,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。姜之渺舒口气,也跟着站起来,先朝各位长辈鞠了一躬,言辞恳切:“之渺知晓各位长辈好意,我和忍奚性子不合适,磨合两年也没能遂愿,所以这婚事”她顿了顿,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姜二一声呵斥:“坐着,长辈面前乱说什么。”声音着实大,当着贺家人的面,姜二自然不想让矛头转移到自家身上来。可姜之渺不懂,抿唇又说了一遍:“二叔,我不想订婚,我和忍奚没有半分男女之情”姜二语气和缓几分:“之渺先坐好,当着长辈的面成什么样子?”贺忍霜就爱看这种场面。秘书拿了笔电过来,悄声递给她,贺忍霜摆在面前,只等时机。她要让贺忍奚身败名裂,小叔侄女乱搞。啧啧,好一出狗血大戏。非舒沅不娶贺庭看向姜之渺,神色和缓几分:“之渺,是忍奚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?你们在一块两年,要是闹矛盾大家解决就好,我让忍奚给你道歉。”贺忍霜笑意渐深,就等着看姜之渺如何闹开。可意料中的场面没看到。姜之渺只是朝贺庭鞠了一躬:“贺爷爷,是我对不住忍奚在先,这两年他一直包容我,宠让我,可惜性子实在不合适,让各位长辈失望了。”贺忍霜瞳孔一缩,万万没想到姜之渺会如此。贺庭又道:“别怕,今天当着各位长辈的面敞开了说,忍奚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,我们帮着教训。”姜之渺摇头,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贺忍霜站了起来,声音着实不小:“之渺,你还帮着他说话做什么?”带着歧义的话一出口众人又安静下来。姜之渺脸色颇为难看,咬唇看向对面的贺忍奚,他依旧风轻云淡,似乎没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。贺庭蹙眉看向贺忍霜: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