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琳恭敬立侧,静静听她回忆当日之事,柔声问道?:“儿臣明白了,母妃是觉得自己尚能对四弟有所关爱,不会当面让他心?寒,而父皇却屡屡对四弟无故斥责,毫无怜爱之意,此事说来蹊跷,对吗?”梅妃把?玩着那朵木槿花,却难解心?中烦恼,将其丢入池中,思虑道?:“不仅仅是这样,方才你父皇那番话,似乎是有意说给?我听一样,我知道?他对我的感情有几分深厚,可是他从前从没有在我面前这样作戏一般言谈,我实在是搞不懂他想做些什么,总担心?他还不放过你和梅音。”“故意说给?母妃听?是否——”梅妃看着手中正在盛放时?被自己掐断的木槿花,心?中忽然想明白了什么,悚然一惊。她打断了萧琳,低声呢喃:“不!不是说给?我听,他知道?我和你相处甚恰……”微风轻抚,荷花池内莲叶轻舞,花园中幽静清凉,未愈鸟吟虫鸣,可是梅妃的声音却很?低,似乎正有人在暗处监视两人一般。“琳儿,他是要我说给?你听的!他是要让你知道?他想立珍儿为王储一事!”果然,萧竞权还是那个当年欺骗她的冷酷无情,精于算计的人,他的确老了,的确失去了很?多,的确知道?这世上许多事天意使然,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。但是他不会放弃把?皇权掌握在自己手中,不论?是否立萧珍为太子,他今日所言都?是在用梅妃试探萧琳,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无心?于王位,不愿争求。他想要立萧琳不假,对萧珍不仅是严苛待子的缘故,而是要做给?萧琳看。必要时?,扫平了萧琳,让萧珍稳坐东宫之位,萧竞权也做得出来,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也并无不圆满之处。梅妃已经心?寒过许多次了,唯独这一次,她的骨血都?渗着森森的寒意,这时?她才知道?自己曾经妄图用一死换取萧竞权饶恕萧瑜的念头有多么可笑?。不过,这样的事萧琳和萧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,的确啊,当今世上论?及帝王心?术,有几个人算得过萧竞权呢,他也只想错了一点,萧琳自始至终,都?不曾对这淌血的皇位有丝毫兴趣。“原来是这样,到底是我敬爱的父皇啊,母妃放心?吧,父皇奈何不了我,就让我那四弟好好开心?上一阵子吧,他也生生煎熬了这么多年,总算是拨云见日,合了他的心?意了。”梅妃摇了摇头,或许在这些年和萧竞权的恨爱纠葛中,她真的已经太过了解这个人,她心?中隐隐有了决断。“只怕是此事不会如珍儿所愿,亦不会如你我所愿。”第二?日,斡卓使臣达叻亲王出使中原,携使团入皇宫面圣。早朝时?,萧竞权借故身体不适,礼敬之后,便只与?达叻亲王简单寒暄几句,准备退朝,达叻亲王对此并无不满,只是遵循礼法,以新王宛娅名号与?萧竞权结为盟誓,斡卓国将与?中原□□结为盟好,声明自今日起,斡卓不再依附于碓拓,或倒戈碓拓成为附属之国,与?中原为敌。晚宴时?,萧竞权有心?命人将宴席设置在皇宫中较为清幽的麟宣殿内,并命御卫在四周把?守,不许旁人轻易打扰,思虑再三,他携梅妃一同出席。达叻亲王通晓礼仪,谈吐得体,萧竞权很?是满意,尤其满意其人面对梅妃尊敬恭谨,不避讳梅妃的身世过往,也不避讳如今碓拓内部?的恩怨,此番坦诚倒是让萧竞权心?宽不少。梅妃与?达叻亲王并不相识,只是听说过玛哈部?有一位贵族不愿挑动斡卓内部?各部?族之间的矛盾,为人亲和,今日相见却也不知如何相谈,便只是陪席萧竞权身侧,偶尔举杯迎酒罢了。只是有一点让人不免感到奇怪,梅妃太过于熟悉萧竞权了,今日萧竞权人在席上的反应耐人寻味,似乎总给?她一种错觉——萧竞权已经和达叻亲王已经在此前相见,两人必然议定了什么事,负责以萧竞权的性?情,这场宴席绝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。果然,宴席结束后,达叻亲王与?使团告退,萧竞权以醉酒为由命梅妃留在麟宣殿陪伴。之前小产致使身体亏损尚还没有修养补足,梅妃也并不想与?萧竞权争吵,故而面对他有些怯畏,担心?他又做出什么。相较于梅妃畏惧躲闪,萧竞权却似乎真的是尽兴而醉,粗暴地握着她的手,诉说了许多往昔回忆,似乎是触及动情之处,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安。宴席散去,宫人还不曾收拾席位,在殿中洒扫,便被萧竞权悉数驱逐,常年无人的麟宣殿恢复了清冷死寂,让人一阵阵心?生寒意。萧竞权滚烫的大手握着梅妃的手,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,可是一如他这许多年来做的事一样,都?是在用一团热火去消解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。他狎昵地凑近梅妃的面颊,可还是被她下意识躲闪的眼神?唤醒,随后用手臂将她压在怀中,问道?:“兰儿,不知道?你是如何做想,朕如今总是不敢看着你,朕不知道?你是否还因那个孩子的事对朕心?有怨言……是朕错了,为着那个不该的人与?你生了嫌隙,不然朕不会又失去一个孩子,你说,这真的是朕的报应吗?朕除掉他们是做错了吗?”“陛下,你喝醉了,臣妾去找人为陛下醒酒吧。”梅妃本想起身,却被萧竞权一把?拉回,强揽在怀里,大手紧握着她的清瘦的肩膀,指节压着薄纱深入肌肤之中。“不必了,朕知道?自己是不是醉了,兰儿,朕今日是要给?你一个惊喜——来人,把?人带上来!”萧竞权向门?外的秘卫喊道?,随后种秘卫带上来了一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男子,此人正是此前跟随纪晏一同出使中原的斡卓国玛哈部?贵族,斡度将军。他的出现显然让梅妃感到诧异,不解地转头望向萧竞权,面对着众秘卫在场,他依旧抱紧梅妃不放。“兰儿,你还认得此人吗?”“臣妾……认得,他是斡卓国的斡度将军,陛下——”萧竞权扬手一挥,打断了她的话,命人带来毒酒将斡度赐死,从外伤来看,明显他被人打断了手脚,不能挣扎可是他却无法发言语,只能啊啊的叫喊着,似乎是被人割断了舌头。“前日他对你出言不逊,受了那碓拓人纪晏的指示,在宴席上让朕与?你为难,如今斡卓动乱,他落在了朕的手里,也算是给?你一个交代。”秘卫行事雷厉风行,按住斡度的头便将一整壶毒酒灌入其腹中,片刻后斡度便腹痛难忍七窍流血而死。玄色暗金纹的衣袖一挥,斡度的尸体被秘卫带离殿中,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还不容梅妃细想,萧竞权便又命她为二?人斟酒,称要与?梅妃一醉方休。见他已然失仪,梅妃柔声劝解:“陛下,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,宫中亦不缺美酒,何必急于这一时?。”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温婉贤淑的模样,萧竞权眸色陡然一冷,夺过梅妃手里的酒杯,握着她的下巴,将那杯冷酒灌入她腹中。烈酒强灌入喉间,呛得梅妃说不出话,更来不及掩面整理仪态,便被萧竞权掐着脖子按在身下。他厉声斥问道?:“纳兰,你为什么!你做那些都?是为了什么,当年瑜儿妄图谋逆篡位,你不教导他人伦之礼,反而与?他合谋一起要朕的性?命,你何时?有了这样歹毒的心?思!朕还记得,那时?你也是这样乖顺体贴的模样,朕那样信任你,一杯一杯把?你递给?朕的毒药饮入腹中!”他喝醉了酒,用力?出奇的大,梅妃很?快便觉得目眩不已,面色青白,萧竞权依旧没有收手,继续质问道?:“朕疼爱你和瑜儿耗费了多少心?血,与?朝臣力?辩,为了你们母子二?人耗费多少心?神?,可是朕换来了什么?你就那样作践他,看着他做出大逆不道?之事送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