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识人不清,放虎归山,害死了舅舅和堂兄。
宋温宁这些天,没有放声大哭,也没有歇斯底里,她只是在来往吊唁的宾客面前静悄的流泪,竭力维持着北平王府最后的体面。
宁宁看见我哭,也开始慢慢出声哭,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落下,然后渐渐情绪崩溃,最后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,再无一点理智可言。
她靠着我哭的几近失声,纤瘦的肩胛骨将白色的丧服撑起令人心碎的弧度,在短短几日里宁宁哀毁骨立,整个人消瘦的如同枯萎的蝶。
“为什么啊舒舒……为什么啊”
“光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我们对光光不好吗?”
宋温宁哭的泣血涟如,她想不明白,李瑶光的名字,为什么有朝一日会在父兄战死的急报上出现。她更没有想到自己送发小回国的仗义之举,会成为父兄的催命符。
宋温宁想不明白,我也想不明白。在多日的哀痛欲绝中,我自虐般地反复回忆我与他形影不离的五年,最终绝望地发现:李瑶光心思藏得太深,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。天真的人不是他,而是我!
我和宋温宁抱在一起,在灵堂前哭的椎心泣血,在极度的痛苦中,我断断续续地呜咽道:
“因为外邦的狼就是狼。。。。他变不成狗。。。。。我们永远养不熟一只狼!”
中原五年的教化,我们四人多年的情义,还有我的年少欢喜,终究成了笑话一般。我们为自己愚蠢的善良,付出了惨痛至极的代价。
舅舅和表兄一战死,北平王府便元气大伤,接着整个魏国也改天换地。
苦难降临的时候,从来不是单个的,而是成群结队地,直至把人逼向死亡。
在北平王战死后的两个月里,我父皇和皇祖母先后暴毙。我二皇兄李景和顺利登基,改年号建平。
我永乐公主的好日子,在建平元年开始,便到头了。
一向不声不响的二皇兄,居然在刚登基局势尚不稳定之时,从南地调兵对北平王府出手了。
李景和登基后不久,就无缘无故要将我三哥赶尽杀绝。李景宴是北平王嫡女宋温宁的夫君,主帅主将战死后,北平王府此时手里依旧握着小半数的兵,这无异于在逼着北平王府造反。
我想破头也没有想明白,李景宴不争不抢,对他发难然后逼着北平王府造反,这对李景和有什么好处?
宋温宁是个狠人,新皇刚派兵围了我三哥的王府,她就拿着舅舅的兵符,带兵入京把李景宴抢了出来,然后带着北平王府造反了。
宋温宁,虎门将女,虽不善骑射武艺,仍有其父兄余烈!
赵太妃,也就是李景宴的母亲淑妃,在宫里得知消息便碰柱自尽了,她不愿意拖累儿子的后腿。
在一片混战中,北平王府阖府一百三十七人,有大半数人被杀,其余人勉强逃出京城避难。他们带着魏国三成的兵马,撤到了北平王府之前的封地,也就是我母后早些年在魏国和北齐附近打下的地盘。
短短两个月时间里,魏国上层的权贵圈子大换血,仅是抄斩就连坐了两万多人,流放或充军的更是不计其数。京城到处都是抓人杀人的御林军,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,
我就说,贵族的命也是贱的。端坐高台,食尽民脂民膏,就要有脑袋随时会和脖子分家的觉悟,这福气,不是谁都有那个命享的。
由于李景和一系列的操作过于非人所思,我还没来得及有动作,就被太后,也就是被我钓空一池鱼的贵妃,扣在了宫里。
无所谓了,反正三哥和宁宁已经跑了,李景和总不会对我也下毒手吧。我是公主,争不了皇位,又是我先后唯一的孩子。杀了我只会落得残害手足的骂名,怎么看都是费力不讨好。
我还是太天真了,即使不杀我,他们也有办法整我。
他们要把我嫁到西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