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次望鹊楼损的四架弩炮就价值不菲,这次十二码头更甚。十二座瞭望塔被砸了不说,码头上的货、运货的船都被烧了泰半,这波损失啧啧啧!大胡子怕是连裤衩子了都得赔上哈哈哈!”“这么一说,三大势力好像就剩白家安好?”“那也不是,白家小少爷不被揍了么?动他比扒光白奎家底更能让他肉疼。总而言之,现在我对小苏家是真佩服了,三大势力无一幸免全被踩了一遍!”“我是真想见见小苏家背后那个高手,能耐究竟高到什么程度,石头铸的瞭望塔,十二座说砸就砸了,听说大胡子当时就在石堡,等他从里头跑到门外,十二塔已经全毁了,简直神了!砸石头跟砸豆腐似的!”“小苏家要是想,说句狂妄的,他就是想一统流放之地,怕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“继续瞅着吧,反正没我们屁事儿,看热闹就完了。”徒北村也热闹。小苏家就在他们村里,加上有个口无遮拦的毒不侵,村民们得到的消息比内外城更快。一时间大家伙看小苏家那一片的眼神,就跟看神祇似的,仰望膜拜。住在徒北村,有这么大的靠山能依靠,还愁什么活不了。苏老汉一家子好几天没敢出门串门唠嗑。村民们过于晶亮的眼神,他们老实本分人遭不住。苏老妇好容易把小孙女从毒老及俩师父手里扒拉过来一回,抓紧时间苦口婆心,“宝啊,咱不兴打架……不兴太喜欢打架啊,有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,你年纪小没见过,养猪场里的猪,长最肥的都被膛得最快!”诶哟喂这话说出来苏老妇自个都害怕,手抚心头强压心跳。她知道孙女的本事,但是很多人情道理还是得跟她好好说道。宝能打是能打,但是好战它不是好事儿啊!快鞭打牛甜宝吃过猪肉。没见过猪。翌日课堂上,几个娃子展开了关于猪的讨论。苏安两手比划,“以前在大槐村,有人家里养猪的,我见过,这——么大!一头能卖不少银钱!”苏文苏武也见过,两只眼巴巴兴叹,“可惜咱徒北村没人养,不然咱就能换猪肉吃了。”魏离跟白彧双双不语,俩也没见过猪,遭到三娃子鄙视。甜宝不欲与他们为伍,窝在师父脚边,扬起小脸问,“师父,阿奶为什么要跟我说猪?”霍子珩笑语,“出头椽儿先腐烂,鞭打快牛。”“何意?”霍子珩抬眸看看还在对猪议论纷纷的几个小娃子,摇着摇扇起身,“今日天气不错,咱们便不在屋里教学了,你们随我出去走走罢。”灶房里正在做饭的霍氏立刻扬了一嗓子,“再有一刻吃饭,别晚回来!”“好。”“你们几个小崽子,看着点你们师父!”“……”快十月了,毒辣一夏的太阳,光线总算温柔了些许。走出院子,阳光自上洒下来,打在身上些许的热,不至于受不住。再有山上的风吹下来,便将那些许的热也吹散了。天高气爽。霍子珩带着六个小娃儿沿途往后山登高,到得山坡一处荆棘树林时停下。蕴养了近两年的徒北山再不是初来时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模样,荆棘野草更加茂密,灌木丛生,一棵棵散落的野树苗抽高后也有了小树规模。林野中的风比山下要更大一些,风从四面八方吹来,将荆棘野草、灌木、野树吹得不停摇晃,树叶唰唰作响。霍子珩指着那方,问娃子们,“你们看看那边摇晃得最厉害的是什么?”白彧立刻跳出来,终于找到了显摆存在感的机会,“师傅,长得最高那棵树晃得最厉害,因为它树干子最长,晃动的范围最大!”“杂草、荆棘、灌木、小树都长在同一个地方,吹同样的风,可是长得最高的树是晃动得最厉害的。”霍子珩含笑,看向小脸懵懂的甜宝,“这便是道理了。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长得最高的树,四周遮蔽最少,承受的风力便最大,与鞭打快牛是一样的道理。师傅知道你们这几个娃儿皆头脑聪颖,只要用心,日后必有所成。但是不管多聪明,个人能力多强,在无法做到拿捏全局的时候,都该收敛锋芒避免招人耳目,否则招人嫉妒易惹来祸端,恐失去成长的机会。”魏离跟白彧闻言,若有所思。苏安苏文苏武三个则大大咧咧不以为意,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最聪明的,最先被打的肯定不是他们,那还担啥心?唯甜宝依旧懵懂,“什么是收敛锋芒?甜宝不能长高吗?”“不是不能长高,是需懂得将本事藏起来,别让人一眼看尽。”霍子珩失笑,再作比方,“一如师傅平日给你们教学,每次回答问题的时候甜宝总能回答得最快最准确,你可曾注意到每每这个时候,你几位师弟们都是气馁的。”“气馁?”“因为回答问题的机会被你抢了先,久而久之便是亲近的人也会觉得丧气。若是外人,丧气之余可能还会眼红你。有些人心性如此,看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,一旦出现了这种人而他们无法爬到更优秀的位置时,他们就会选择把人拉下来,踩到比他们更低的位置,如此一来显得优秀的便是他们了。”甜宝点头,懂了。被拿来打比方的几个娃子脸丧了,师父,倒也不用拿徒儿打比方。这不是给他们伤口上撒盐吗?跟十二码头总舵那场仗后,徒北村依旧平静如往昔。甜宝每日里晨习文暮练武,成长速度飞快。等她恍然过来才发现,断刀叔叔跟毒爷爷变得神神秘秘的,在村里呆的时间比以往少了好多。这日吃过午饭跑到隔壁,又是空无一人。“想不想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?”白彧从后头钻出来,站在小奶娃面前仰首挺肚,一脸快问我的表情。他今儿中午没回家,死皮赖脸在小苏家蹭了一顿,回去了也无聊,还不如跟甜宝玩有趣。甜宝,“你知道?”“我当然知道!断刀叔叔每天都去城里接活儿,毒爷爷也在城里兜售药丸子,你没发现后头药园里草药秃了一片了么?”“为何?”“挣银钱呗!”“作甚?”白彧,“……甜宝,师父教过的东西你忘了?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,问题问个一两条就行了,别总打破砂锅问到底啊!”甜宝,“你不知道。”“……”你少踩我一次能掉肉?甜宝不理人,走到药房檐下坐着,两手捧腮,小眉毛一会皱一下,一会皱一下。白彧管不住腿,又走到娃儿边上一块坐下,“你想什么呢?”“挣银钱。”断刀叔叔跟毒爷爷想要银钱,可是她没有。旁边小男孩闻言,立刻扯下腰间绣缎小荷包,塞她怀里,“本少爷有!给你!不够再找我要,本少爷什么不多,就是钱多,多得都没地儿花!”门外,一道小身影靠着门边站,低垂着脸,眼底失落。他小手在腰间摸了下,空空如也,以前,他身上也总带着银钱的。现在没有了。帮不了甜宝,也帮不了断刀叔叔跟毒爷爷。院子里,小奶娃软糯糯奶音很快传来,“不要。”“为何?白给你你都不要?!”“断刀叔叔不会要,不然毒爷爷便去偷来了。”哪里会卖药丸子?白彧,“……”魏离,“……”片刻,门外小男孩掩唇偷笑,是呀,甜宝可聪明着。院里,白彧好心没讨好,气哼哼把荷包收回来重新挂在腰间,“苏甜宝,你就逮着本少爷欺负!”小奶娃歪头面无表情看他一眼,手心一粒糖豆子递到他眼前,“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