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真是说再见。我的心一阵发颤,不拿话筒的手开始绞桌上的电话线,一直到电话线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,缠得手指发痛。我把它松开,抬起头看窗外远处暮se里的马路,眼前又是一道道流动的霓虹。
我干巴巴地说:“不要紧,以后有机会再去吧。”
“你们公司答应录用你了吗?”她转换话题。
“答应了。”
“祝贺你。”她听上去也很高兴。
“谢谢,”我冲口而出,“不过,我不一定接受,因为我还有另外两个工作机会。”
“在哪里?”
“一家在温州,还有一家在杭州。工资没有温州,但那些地方生活水平低,所以也不错。”我故意这么说,因为很想听听她的反应。
“是挺不错,就是远了一点,还有,气候大概没这里好,”她笑笑,“玩的地方恐怕也比杭州少。”
她语气里那一点失望顷刻之间又让我充满了勇气。我问她:“你觉得我应该回来吗?”我屏住呼吸,听她说“应该”还是“不应该”。
结果她既没说“应该”也没说“不应该”。她轻轻地说:“这个,要看什么地方最适合你发展吧。”
居然这么一句话就把皮球踢还给我!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怒了。我忍不住对她叫起来,“吴丽,我问你,有人告诉我,你觉得我‘太好了’,你能不能解释一下?”
她沉默了很久,然后说:“对不起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那时候,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“所以你懒得让我知道你喜欢我?”
她不说话。
“你说话呀。”
她不说话。
“拜托你说话呀。”我又开始绞电话线,一直绞到它紧紧缠在手指上,也像紧紧缠在心上,缠得心阵阵发痛。
她还是不说话。
“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?”我几乎在哀求她了。
“有。”这一次,她很快回答了。
“然后呢?然后你又去爱别人了?你既然爱我,为什么?你为什么?”我感到话筒在手里微微颤抖。
“不是这样的,”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其实,当时我知道你对我好,我是怕——怕我自己无以为报。而且,海燕也一直很喜欢你,我觉得她比我好,”她干涩地笑笑,语气里有几分难堪,“还有,那次碰到你们,我觉得你们很般配……”
“那泽西呢,你就不怕他失望?不怕无以为报了?你为什么去选择他,而不是我?这又关泽西什么事?”
她又不说话了。
我的心火越蹿越高,眼眶里的泪水非但没把它浇灭,反而让它越燃越旺。泪光中,我明白了一个不争的事实:她爱过我,然而,爱得不够深——不够让她来选择我,不够让她放下自尊或者自卑去和荷海燕争,不够让她相信我们之间会有结果,不够让距离在她心里消失,不够让她在泽西忘记,在她心里投下的影子,不够让她对我的何去何从说一句“应该”或者“不应该”。
爱得够深,她什么也不会怕。
吴丽爱我,没有我爱她多,从一开始就是这样。因此,她又爱上了别人,就算泽西不出现,或许有另外一个人;也是因此,我即使和荷海燕谈了恋爱也会分手。
爱情,原来和人一样,是有层次的。即使拥有同一个人,不在一个层次上,还是无法相遇。
“可以出来见一面吗?”她转换了话题。
“没时间,我要整理东西。”
“明天你怎么去车场?”
“陆丰会送我去。他刚买了一辆新车。”
“我送你吧?”
“不用了,我不喜欢人家送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