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夏来唐公馆一年了,几乎都在作坊和汉清的工作间里干活,除了跟师傅们去码头仓库搬运木料,从来没有单独去逛过街,如果能跟着彩儿小姐上上街,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。
唐爷问,要不要用车,我让司机送送。彩儿连连摇手,回道,不用不用呀,我们坐黄包车去就好了,方便得很。
街道上,彩儿和小夏分坐着两辆黄包车,他们来到了城隍庙。
城隍庙一带的街市可热闹了,小夏的眼睛都忙不过来。彩儿领着小夏去了一家叫&ldo;安庆嫂&rdo;的裁缝店,将旗袍交给师傅修改,这只花了五分钟不到的功夫。他们出裁缝店,经过一家食品摊档,彩儿买了一袋云片糕塞到小夏的手上,让他慢慢吃,不用着急,并交待小夏就在湖心亭的木桥上等她,活动范围就在桥上,千万不要离开,她要去办点事,很快就回来找他的。小夏嚷着要跟彩儿一块去,彩儿亮眼一瞪,小夏就不再敢吭声了。
小夏站在湖心亭的木桥上,一老一实地吃着云片糕,眼巴巴地看着彩儿在混乱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了。
彩儿出来是因为在家中接到的那个电话,她是来会留在上海的老师和同学们的。在&ldo;美丽牌香烟&rdo;巨大的广告牌下面,彩儿见到了班主任朱老师和班上的同学。朱老师50多岁,干瘦的脸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,他领着上海的同学们搞地下抗日活动,是&ldo;上海联大爱国抗日协会的副会长&rdo;。彩儿和同学们一腔热血、情绪激昂,接受朱老师交给的抗日宣传任务,分头散发传单。传单的内容是反对汪精卫卖国求荣,坚决抗日,不做亡国奴。
朱老师交待完任务,大家分头行动。
湖心亭那边,小夏已经吃完了纸袋里的云片糕,左等右等还不见彩儿来找他。小夏望着天空,望着云层里灰蒙蒙的日头,他呆不住了,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任务,必须陪伴在彩儿小姐的身边。
城隍庙一带的街巷人满为患。小夏在人群里寻找彩儿,恍然间看到了彩儿的身影,就一眨眼睛的功夫,那身影又不见了。
彩儿有自己的工作要去完成,那是使命。
她在人群里来回穿梭走动,不时地把传单塞进路旁的车窗内,塞进行人的提包里,或是塞进店铺的柜台下面,神出鬼没。
彩儿终于将最后一张传单塞进了一户挂有太阳旗的大门底下。
彩儿散发完传单,总算松下一口气来,这时她想到了小夏。彩儿前面不远是一条横向交叉的弄堂,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,她的两名男同学正被一队日本士兵追赶。彩儿见此情况,赶紧回身往另一条弄堂走去。
这条弄堂相对比较安静。她正走出弄堂口,迎面遇见了两名巡逻过来的日本士兵。这两名日本兵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子,他们眼里立即就生出掠夺的目光来。他们相互之间哇哇地说了几句话,无非是在说上海花姑娘大大的好吧,接着就笑,笑得身体像风中的树枝一样发抖。
彩儿暗暗吃惊,感觉有大难临头,她急转身,奔跑起来。
彩儿在前面奔跑,日本兵在后面追赶。彩儿上身穿着的是一件粉红色披风,下面是一条紫色的棉麻裙子,她跑动的时候就像展开了两只轻盈的翅膀,优美而飘逸,有如蝴蝶在半空中飞舞。若是站在原野上看此情景,就像是两个顽皮的大男孩在追逐着一只可爱的小蝴蝶,不弃不舍。
日本士兵训练有素,他们千里迢迢跨洋过海从日本跑到中国大陆来,上海滩的小街小巷就不成为距离了。
彩儿突然不能再跑了,一个日本兵已经包抄在弄堂的前方堵住了她。彩儿的身前身后都是日本兵,才两个士兵,却好像满世界都是。彩儿刚要大叫,前面过来的日本兵似乎还很礼貌,示意不要叫喊,叫喊也是徒然。彩儿还是要喊,要喊救命。才喊了一个&ldo;救&rdo;字,&ldo;命&rdo;字还没有放出声来,她的嘴巴已经被后面上来的日本兵用手给捂住了,那手虽然不大,却有力,捂得严实,就如一个铁盖子扣在了芳香四溢的酒瓶上。
距日本士兵抓住彩儿几步远的地方,有一间屋子的门口悬挂着大铜锁。日本士兵用枪托就那么一下子,&ldo;咣&rdo;地一声响,铜锁就给砸开了。
彩儿硬生生被这两个日本兵拖进了房间里,因为嘴巴捂得太实,她感觉到窒息和死亡。这房子的主人应该是逃难离开了上海滩,里面的家具用青花床单和白布遮罩着。当中就是一张木制大床,日本兵掀开床罩,立时有一片灰尘在空气中抖散开来,彩儿处于半晕厥状态,呼吸已经很困难了,她被两名日本士兵按倒在床铺上面。彩儿倒在床上的那一刻,突然惊醒过来。她惊恐万状地睁大两眼,她明白女人生命中最宝贵的地方将要遭到侵犯。彩儿没有力气再喊,也不敢喊,她感觉脸上一片冰凉,一把白晃晃的刺刀像溜冰似的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滑来滑去。拿着刺刀的日本兵似乎在警告中国姑娘,如果敢发出声音来,如果敢挣扎,漂亮的脸蛋就会跟剥熟鸡蛋似的给剥开,脸蛋下面是脖子,脖子若是再切开了,就会跟脑袋分离。
彩儿的眼里满是泪水,她怕死,她又想死,但是她的生命已经由不着她了。骑在彩儿身体上的那名个头矮一点的日本兵,猛地伸手从她的肚皮下面往上掏过去,一下就抓住了她高耸的乳房。她的乳房柔软而有弹性,就像一只生命力旺盛的小兔子。在那一刻时,彩儿惊吓得灵魂出窍,&ldo;啊啊&rdo;两声惨叫,人就失去了知觉。现在的彩儿已经不会动了,失去知觉跟死亡没有了区别。